穿成大龄通房后 第35章 投桃报李
白芷去后不久,杜嬷嬷便来了,手里竟还攥着把乌沉沉的戒尺。)我,的!+*书±£城?§1 ?首_发a
然而,她一踏入清晖院的正房外间,瞧见端坐在上首罗汉床上、正慢条斯理拨弄香炉的世子夫人崔氏,手上的戒尺便不自觉地掩到了袖中。
“老奴给大奶奶请安。夫人吩咐,来教导玉娥姑娘规矩,不想竟劳大奶奶亲自……”
她一边行礼,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戒尺往袖中又收了收。
崔氏抬了抬眼,神色平淡:“无妨,我近日身子懒怠,正想看看嬷嬷是如何调理下人的,也跟着学学。嬷嬷不必拘束,按夫人的吩咐教便是。”
“是。”杜嬷嬷心下惊疑不定,却不敢多问。
今日要教的是“跪”的规矩。
她清了清嗓子,先板着脸说了一通“跪姿需稳,心意要诚,背脊挺直如松,面容恭顺如仪”的要领,又亲自跪地示范了一番,姿态标准得无可挑剔。
“玉娥姑娘,请吧。”
杜嬷嬷站起身,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指向方才自己跪过的,冰凉坚硬的青砖地面。
唐玉深吸一口气,正欲屈膝,却听上首的崔氏温声道:“且慢。”
杜嬷嬷和唐玉都看了过去。
崔氏用帕子按了按嘴角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:
“这青砖地寒气重,跪久了伤身。白芷,去取两个厚实的蒲团来。既是学规矩,心意到了便好,不必在些细枝末节上苛待了身子。/x/i¢a?o~s+h\u~o~g+u,a\i`.`c′o′m!”
“是。”白芷应声,很快便取来两个簇新的、厚软的蒲团,放在地上。
杜嬷嬷脸色微僵,嘴唇动了动,终究没敢驳斥世子夫人的话,只得干巴巴道:
“大奶奶仁厚……那,便用蒲团吧。”
唐玉心中感激,依言在蒲团上跪下,姿态虽因膝盖旧伤稍显凝滞,但大体是按照杜嬷嬷的示范来的。
杜嬷嬷挑剔地围着唐玉转了两圈,想挑错,可对着蒲团和上首崔氏平静的目光,那些“膝盖未贴地”“重心不稳”的刁难话便有些说不出口,只勉强道:
“嗯,尚可。记住,心要诚,形要正。”
接着,杜嬷嬷又开始教打扇的力度角度、奉茶时杯盏的位置高低、布菜的次序规矩、更衣时的动作手法……
她教得细致,要求也严苛,每每解说完,便要唐玉演练。
每当唐玉动作稍有一丝迟疑或不甚标准,杜嬷嬷便下意识想去摸身后的戒尺。
每每刚要出手惩戒呵斥,崔氏的声音总是适时响起。
“这扇子摇得匀,风柔和,不错。”
“茶盏递得稳,位置也正好,可见是个细心人。”
“布菜的次序一丝不乱,难得。”
“更衣的动作轻缓,没毛手毛脚,很好。”
崔氏的话音不高,却每次都能精准地截住杜嬷嬷即将出口的责难。
杜嬷嬷握着戒尺的手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,一口闷气堵在胸口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-$=微@§趣?小¢{ˉ说?¨网}¨, (已~发|¥?布|/最1=\新&章2=$节?
她想说“大奶奶,规矩不是这般学的”,可对着崔氏那副“我觉得很好,你在教我做事?”的淡然神情,又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半日下来,唐玉虽因反复练习而疲惫,身上却一下也没挨着。
那把戒尺,始终被杜嬷嬷死死攥在袖中,未曾亮出。
眼见日头渐高,杜嬷嬷实在憋闷得厉害,又寻不出由头发作,只得草草结束了今日的“教导”,硬邦邦地道:
“今日便到此。玉娥姑娘且记着要领,明日……老奴再来查验。”说罢,草草向崔氏行了礼,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清晖院。
看着杜嬷嬷略显仓皇的背影,唐玉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。
她强撑着,转身对着上首的崔氏,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头:
“奴婢多谢大奶奶回护之恩!今日若非大奶奶在此,奴婢怕是……”
崔氏示意白芷将她扶起,看着她苍白脸上真挚的感激,轻轻叹了口气,眼神复杂:
“快起来。不必如此。我既说了让你来,便没有看着你在我眼前受辱的道理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更加温和,更显推心置腹:
“你帮我调理身子,是雪中送炭。我今日替你挡下些风雨,不过是举手之劳,投桃报李罢了。”
“更何况,”她看着唐玉清澈却坚韧的眼睛,缓缓道,
“我看得出,你是个有能耐、有心思、也懂得知恩图报的,你这样的,不该受那些无谓的磋磨。”
唐玉听懂了,她再次垂首:“奴婢明白。定不负大奶奶看重。”
崔氏笑着颔首,唐玉正欲行礼告退,却听崔氏忽然又开口:“等等。”
只见崔氏对侍立一旁的白芷等人轻轻挥了挥手:“你们都下去吧,在廊下守着,不许人靠近。”
“是。”白芷带着屋内其他丫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并轻轻掩上了门。
崔氏扶着唐玉的手下了榻,缓缓道:
“玉娥,今日留你,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……令我近日寝食难安。”
唐玉坦言:“大奶奶请吩咐。”
崔氏没有立刻说,她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,才缓缓道:
“近日,世子爷……时常心神不属,饭桌上也不常多言。我细细留意,又隐约从外书房伺候的旧人口中听闻,似乎是他从前在太仆寺协理政务时,颇为倚重的一个管事,名叫钱禄的,在宣府那边……出了天大的纰漏,被卷进了二哥儿正在查的马政案里。”
唐玉心头猛地一跳。
马政案?
唐玉对官场庶务这些一头雾水,崔氏就算提起这马政案,唐玉也是一无所知。
不过,前几日江凌川深夜回府,押人审讯来着,江凌川还说过那人和侯府有些关联,所以放到家里来审。
那天的事和崔氏今天说的有关联吗?
她脸上控制不住地掠过一丝细微的惊讶。
崔氏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丝变化,心下了然,这丫头果然知道些什么。
她继续缓慢道:
“这案子,听说是宫里直接交代下来的,牵连甚广,动静不小……二哥儿帮着查这差事,想必近日,十分辛劳吧?”
唐玉谨慎地答道:“二爷近日……确是公务繁忙,回府甚晚。”
崔氏见她滴水不漏,便不再迂回,身体微微前倾,声音压得更低:
“玉娥,你常在二哥儿身边伺候,或多或少,总能听到些风声……你可曾听他说起过,这案子……如今查到什么地步了?对钱禄这个人,还有他经手过的那些旧账目……二哥儿到底是个什么章程?”
唐玉头皮有些发麻,她不清楚这里面的事啊!
她斟酌着,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,
“回大奶奶,具体的案子,二爷从不与奴婢多说。奴婢只知……前几日,二爷曾带回过一个人,在府中问过话。之后,二爷便更忙了,常宿在衙门。”
这些事情,江凌川没有遮掩过,崔氏若是留意些去查也能查出来,她说了也不算泄密。
“带回府中问话……好,好。”
她喃喃重复了一遍,目光投向窗外,语气变得有些悠远,像是解释给唐玉听,又像是说给自己听:
“我瞧着他们兄弟俩,性子都冷,又不算亲厚,一个像冰,一个像玉,瞧着都是凉浸浸的,谁也不爱搭理谁。”
“可说到底,血脉相连,打断骨头还连着筋。元儿二叔……面上再冷,心里终究还是顾念着这个大哥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