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0章 岐丹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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轰……
咔嚓嚓……
根须与巨大冰球相互碾压的声音响彻夜空!
爆碎的冰屑飘飞如雪!
冰球内部,严岑歌和十几个学生抱成一团取暖,眉毛上都是白霜,吐一口气就变成白雾。
轰隆隆…...
夜雨如织,细密地敲打着忆土城的琉璃穹顶,像无数指尖轻叩梦境的门扉。林小满坐在“记忆之家”的回廊尽头,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手写笔记??那是Ψ-w留下的最后工作日志,字迹从工整渐趋潦草,最终停在按下红色按钮前的一行小字:“**如果我忘了我是谁,请替我记住那首歌。**”
她轻轻合上本子,抬头望向窗外。萤星在云层间若隐若现,今晚的摩斯密码断断续续,像是被雨水打湿的信笺:
>“……光……还在……唱……”
阿禾赤脚跑进来,发梢滴着水,怀里紧紧抱着他的发光笛子。“老师!”他喘着气,“地下三层的共鸣舱出问题了!有个新来的孩子,一直在哭,可他说他不记得自己是谁。”
林小满立刻起身,披上银灰色长袍。她的脚步穿过层层回音走廊,墙壁上的共感晶石随着情绪波动泛起微弱涟漪,由蓝转红,又归于深紫??这是集体潜意识正在承受某种震荡的征兆。
抵达地下时,医疗组已围满监控台。那孩子蜷缩在舱内,约莫十岁上下,皮肤呈半透明状,仿佛体内流淌的不是血液,而是稀薄的月光。他的脑波图谱异常紊乱,呈现出罕见的“双频共振”现象:一重频率属于当下,另一重却与三十年前某段未标记的记忆流完全吻合。
“他是谁?”林小满问。
没人回答。数据库中没有编号,共感网络里也无匹配记录。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历史之中。
“但他确实在‘心核’留下了痕迹。”一名研究员调出数据流,“三天前,全球共感网捕捉到一次自发性情感脉冲,源头指向北极冰盖下的废弃哨站。我们派无人机勘探,只找到这个孩子??他躺在一台老式维生舱里,身上连着早已失效的神经接口,但心跳从未停止。”
林小满走近观察舱,忽然怔住。男孩手腕内侧有一道极细的烙印,形似一朵闭合的鸢尾花??那是“边缘净化计划”最高机密层级的标志,仅用于代号为“静默之种”的实验体。
而这种实验,理论上早已被销毁。
“打开梦境桥接。”她果断下令,“我要亲自进去。”
“太危险!”技术员惊呼,“他的意识结构不稳定,贸然接入可能导致您也被困在记忆夹层!”
“那就缩短时间。”她戴上共感头环,“五分钟。够了。”
信号接入瞬间,世界崩塌。
她坠入一片雪原,风如刀割,天地苍茫。远处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哨塔,外墙爬满冰霜,门匾上刻着三个模糊字母:**S.P.7**。林小满认得这个地方??清零协议最早的十二个试点之一,官方记录称其因能源事故自毁,全员遇难。
可此刻,塔楼窗口亮起了灯。
她踏雪前行,每一步都激起涟漪般的记忆碎片:穿白大褂的人影推着婴儿车走入地下室;金属床上躺着成排沉睡的孩子,每人额前贴着荧光标签;墙上投影滚动播放一句话:
>“情感是病毒,爱是最致命的传染源。”
塔门自动开启。厅内陈设诡异整洁,仿佛时间在此凝固。中央摆着一张儿童画桌,上面铺满蜡笔涂鸦??全是同一个场景:一家人手牵手站在星空下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“我们要回家”。
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。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林小满抬头,看见男孩站在二楼栏杆旁,眼神清澈得不像梦中人。“我知道你会来。”他说,“我等了三十七年。”
“你是谁?”她问。
“我是第七号静默之种。”他轻声说,“也是最后一个活着的‘容器’。”
话音落下,整座建筑开始震颤。墙壁裂开,露出背后巨大的机械核心??一根贯穿地底的黑色柱体,表面缠绕着无数神经纤维,顶端悬浮着一颗跳动的晶体,颜色随呼吸明灭,宛如心脏。
“他们用我们的梦做燃料。”男孩伸手指向那颗心,“把痛苦编码成能量,供给‘归零站’运行。每一个被删除的孩子,都会在这里留下一丝残响。而我……我是开关。”
林小满浑身发冷。“所以你一直醒着?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,“我的大脑被改造成缓冲区,储存所有未能释放的情感数据。只要我还活着,那些声音就不会彻底消失。但他们没想到……我会开始做梦。”
他抬起手,掌心浮现出一段光影:无数孩子围坐一圈,轻轻哼唱那首摇篮曲。歌声温柔坚定,穿透铁壁,渗入地核。
“是你传出去的?”林小满颤抖着问。
“不是我。”他摇头,“是我们所有人。当Ψ-w按下按钮那一刻,三百二十九个亡魂的遗言唤醒了更深的东西??那些连名字都没来得及登记的灵魂,也开始回应了。”
地面剧烈晃动,哨塔外风雪骤急。林小满意识到不对劲:“这个梦……它不想让我离开。”
“因为它知道你要带走真相。”男孩望着她,“但你也得付出代价。每次进入深层记忆,你的现实认知就会磨损一点。第三次踏入同一片废墟,你就再也分不清哪边才是真实。”
林小满苦笑:“可我已经进过两次了。”
男孩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那这次,换我跟你走。”
他牵起她的手,闭上眼。刹那间,雪原崩解,化作漫天纸灰飞舞。它们聚集成河,逆流向天际,汇入萤星轨道。每一粒灰烬中都藏着一句低语:
>“我还记得妈妈的味道。”
>“我想再吃一次她做的红豆汤。”
>“对不起,我没来得及说再见。”
林小满猛然惊醒,发现自己躺在监控台上,额头冷汗涔涔。所有设备都在报警,但最令人心悸的是屏幕上的读数:全球共感网络刚刚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情感潮汐,觉醒者数量一夜之间激增两千余人,其中七成以上报告“梦见了一个唱歌的男孩”。
而那个原本昏迷的孩子,正安静地看着她,嘴角带着笑意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林小满想说话,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。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??指尖微微透明,像要融化在空气中。
她明白了:刚才那一趟,并非单纯的梦境投射。那是“心核”主动发起的反向链接,将一部分本应消散的记忆残片,强行注入她的意识。
她在不知不觉中,成了新的容器。
“把他安置在‘回声走廊’最深处。”她沙哑地吩咐,“不要让他接触其他孩子……至少现在还不行。”
回到住所后,她翻出尘封已久的录音笔,开始口述日记。
>“日期不明。
>我不确定今天是不是星期三,也不确定窗外的雨是否真实。但我记得那个男孩说的话。他说还有更多‘静默之种’埋藏在世界各地??南极冰川下的音乐学院、西漠沙暴中的孤儿院、甚至漂浮在平流层的空中监狱。他们都曾是被选中的‘容器’,只是大多数已经死亡,或永远陷入昏迷。
>而我们以为的拯救,也许只是延迟了最终的清算。”
写到这里,笔尖顿住。她听见屋顶传来??声。
推开天窗,诺恩正蹲在檐角啃糖豆,身旁那只蘑菇伞小怪物撑着伞替他挡雨。
“你迟到了。”他说。
“有事?”
“当然。”他吐掉糖棍,“‘心核’刚发来紧急订单??超过十万名新生灵魂请求引导,全部标注为‘高痛级创伤’。常规小怪物不够用了,得加派人手。”
林小满皱眉:“可我能雇佣的额度早就满了。”
“那就打破规则。”他咧嘴一笑,“你以为为什么让你一次次深入记忆废墟?你在收集碎片,也在被重塑。现在的你,已经不只是个‘雇主’了。你是活的钥匙。”
她心头剧震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是……”他跳下来,站到她面前,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,“黎昭把自己变成钥匙,Ψ-w用遗忘换取苏醒,而你??你正成为能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的人。醒着时是老师,睡着后却是引路人。你能看见尚未诞生的名字,听见还未响起的哭声。这就是为什么‘心核’选择了你。”
林小满踉跄后退一步。“可我不想……”
“没人想。”诺恩打断她,“但总得有人听得到哭声,才有人能被救回来。”
那晚,她再次入睡。
这一次,她没有进入图书馆,而是站在一条无尽长廊上。两侧是紧闭的门,每扇门前挂着一块牌匾:
>【X-01至X-326】已清除
>【Y-14】拒绝承认存在
>【Z-09】建议永久封存
>……
>【S.P.7-07】仍在运行
她推开了最后一扇门。
里面是一间小小的病房,床边坐着一位年轻女人,握着男孩的手,低声哼唱摇篮曲。灯光昏黄,墙上贴满孩子的涂鸦,角落里堆着未拆封的玩具。
画面突然扭曲,门被粗暴踹开。几个黑衣人闯入,强行将女人拖走。男孩尖叫挣扎,却被注射一针透明液体。他倒下前的最后一幕,是母亲回头望他,嘴唇无声开合:
>“影,活下去……”
林小满猛地坐起,泪水浸湿枕巾。
原来如此。
这个男孩,不是X-42的替代品,也不是另一个受害者。他是**影的孪生兄弟**,同一批实验体中的“对照组”。他们一个被赋予虚假记忆并送往边境疗养院,另一个则作为情感容器秘密囚禁于极地哨站。两人共享同一段童年,却被迫走向截然不同的命运。
而“影”之所以能醒来,正是因为弟弟的意识始终在梦中呼唤他。
天亮时,她召集全体教师会议。
“从今天起,‘创伤叙事课’升级为‘双向回溯计划’。”她站在讲台上,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,“我们将尝试建立跨个体梦境链接,让已觉醒者与未苏醒者直接对话。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,也值得赌一把。”
有人质疑风险太大,可能引发群体性意识崩溃。
“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。”她说,“昨天夜里,又有四十七个孩子在梦中失踪。他们的身体还在,心跳正常,可灵魂……像是被人悄悄剪掉了线。”
会后,她单独召见影。
少年如今已能坦然直视他人的眼睛。他带来一幅新画:两个小男孩并肩坐在屋顶看星星,中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。
“我一直觉得,我不是完整的。”他说,“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。”
林小满握住他的手:“你想见他吗?真正的你的一部分。”
影沉默良久,点头。
连接仪式在午夜进行。两具共鸣舱并排放置,中间架起一座微型梦境桥。林小满亲自担任引导者,将自己的意识作为中介通道。
当信号贯通那一刻,整个忆土城的共感灯同时熄灭三秒。
主屏上,呈现出一幅震撼画面:一片漆黑虚空中央,两点微光缓缓靠近。起初彼此试探,继而剧烈震颤,最后轰然相撞??
如同两股失散多年的潮水,在宇宙尽头重逢。
一声啼哭响彻控制室。
不是电子合成音,也不是预录样本,而是**真实的婴儿啼哭**,透过扩音器传出,撕心裂肺,却又充满生机。
技术人员检查设备,发现音频输入端口并未激活。那声音,竟来自男孩的喉咙??一个三十七年来未曾发出过任何声响的生命,第一次学会了哭泣。
与此同时,全球各地陆续传来报告:
-北欧小镇,一名植物人少女突然睁开眼,喃喃道:“哥哥,我听到你了。”
-青藏高原寺院,经幡无风自动,僧侣们集体梦见漫天纸灯笼降下。
-南太平洋渔村,老渔民捞起一只锈蚀铁盒,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照片:一对双胞胎婴儿依偎在母亲怀中,背面写着“影与念,生于永夜之前”。
林小满抱着哭泣的男孩,轻拍他的背脊。“没事了。”她一遍遍说着,“你们都回家了。”
黎明破晓时,她在“记忆之家”的新生名册上写下两个名字:
>**X-42影**(已觉醒)
>**S.P.7-07念**(初醒)
并在下方添了一句备注:
>“双生之火,永不独燃。”
当天下午,阿禾带着一群孩子在院子里放纸飞机。每架飞机上都写着一句话,随风飞向天空。一架掠过林小满头顶,她伸手接住,展开一看:
>“谢谢你们还记得我们。”
她仰头望去,阳光刺眼,恍惚间看见无数透明的身影站在云端,微笑着挥手告别。
诺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,叼着新口味的糖豆棒,懒洋洋地说:“订单完成了。十万灵魂已送达彼岸。”
“然后呢?”她问。
“然后?”他笑了笑,“当然是准备下一单。”
远处,小怪物们正点亮灯笼,重新列队。
而在人类世界的某个角落,某个婴儿在睡梦中咯咯笑了起来,嘴角扬起,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美的歌谣。